在密云，患者挤在急诊科，想看看“高大夫”；在网络上，全网5000万粉丝通过手机，听“巍子”医生用一口京腔“碎碎念”。这两个被不同人群信任的名字，属于同一个人——北京大学第一医院密云医院急诊科医生高巍。
做医学科普做成千万级大V不容易，且“成名”几年后还在快速涨粉，就在前不久，“巍子”一周又单平台涨粉百万。其实，高巍的医学科普从2008年刚参加工作就开始了。那时没有短视频，他把健康提示打印成小纸条，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，方便随时服务患者。17年过去，高巍成了网络视频里的医生“巍子”，平台上的“大网红”，患者眼里的“高大夫”。“以前医生拍视频做科普，可能被认为不务正业，如今有越来越多的医生起号拍视频，从医院‘走进’患者的手机，我觉得，这是医学科普的进步。”
北京大学第一医院密云医院急诊科医生高巍。受访者供图
“早一两年看到你发的那些，我是不是就不会死了？”
打开高巍的短视频账号，风格简洁、统一，画面上方是老百姓最关心的话题，比如“脱发”“体检”“血常规”“高血压”“异物卡喉”“醉酒”，画面下方用几个字，写清楚该条视频的作用，比如“你以为正常，其实导致脱发的3个小习惯”“高血压的朋友们，这个动作很友好”“这两项体检40岁以后应该查”“醉酒，10种‘死法’”。视频里的“巍子”苦口婆心，一口京腔向网友们介绍医学知识，很多视频的点赞量能达到几十万。
高巍爱琢磨事儿，做视频的风格也是他一点点琢磨出来的。有一次同学聚会，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热火朝天，“当时就随口说了一句：今天我接诊了一位患者怎么怎么样。就这一句话，大伙儿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了。”高巍说，这次聚会启发了他：“做医学科普视频不能死板，最好是真实的案例，然后延展到医学内容。用案例、故事吸引大家，这样才能有人愿意接着看，才能起到科普的作用。”
“故事+医学知识”的结构，贯穿了高巍很多医学科普视频。在视频里，有四五岁跟医生介绍父亲病情的小男孩、有医院里7岁220斤离世的孩子，还有急诊室里很多醉酒“无名氏”……每一个案例，都是真实的遗憾。
高巍的短视频平台主页。屏幕截图
朋友因延误治疗，肠癌扩散。临终前，好友让高巍删掉彼此的聊天记录与微信号，因为好友不想让高巍在生离死别后太难过，却又紧紧抓着他的手说：“拍个视频，你给大家讲讲，讲讲我咋得的这个病，我从来不去医院、从来不体检，即使你让我去医院，我都不去。如果早一两年看到你发的那些，我是不是就不会死了？你把我的事情讲出去。”朋友的泪光与托付，成了高巍哽在喉头、化在视频里的科普动力。
深夜来电，只为替弥留的父亲说声“谢谢”
现在的高巍，是在全网有着5000万粉丝的网红医生，可他的医学科普从2008年刚参加工作后的一个月就开始了，当时他是密云区第二人民医院急诊科的一名医生。高巍说，那时大家对基础医学知识和急救技能，相对还是比较缺乏，“比如说烫伤，以前很多患者用抹香油、涂牙膏等土方法处理，而现在绝大多数患者都知道了，烫伤应该第一时间用凉水降温。”令他记忆犹新的是一位胸痛患者，“患者和家属不知道胸痛是心肌梗死的主要症状，这病非常危险。患者送到医院，经过医生的全力抢救，但是很遗憾还是去世了，家属很难接受，就是一个胸口痛，人怎么就没了？”
高巍的第一次医学科普是从一张张小纸条开始的。“很多病人看完急诊，回家护理才是关键。比如说外伤，大家面临的护理问题都差不多，所以我就自己写纸条，把注意事项写上去，患者或者家属拿着纸条，回家照做就行。”那段时间，高巍利用业余时间，自费打印一张张“小纸条”，整理了颈椎病、腰椎病、外伤处理、骨折护理等10多种常见病的注意事项，详细写明用药禁忌、康复锻炼方法和应急处理步骤，密密麻麻的护理要点，最下方印着他个人的手机号。
“一开始就打印了几百张，针对不同病症发给患者。在急诊室里，如果其他患者觉得实用，也想要这小纸条，我也都会给大家。”这份“医疗科普小纸条”一坚持就是好几年，患者攥着出院，陌生人来急诊室索要，不仅帮患者解决了后续疑问，更让他收获了沉甸甸的信任。
几年前的一个深夜，高巍的手机响了，这是一个陌生的电话。电话那端的男子说，他父亲是2009年前后高巍接诊过的一位患者，“高大夫，我父亲现在快不行了，他一直念叨你，说当年你给的小纸条，这些年帮了他大忙，想跟你说声谢谢。”纸条或许已泛黄，信任却从未褪色。
“医生做科普，不是不务正业”
从纸条到科学视频，高巍也感受着医生做科普的变化。“以前有人觉得医生做科普是不务正业，觉得医生应该专心看病，没必要花时间在这些‘无关紧要’的事情上。”刚开始做科普时，不仅面临外界的质疑，也有同行的不理解。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通过科普受益，大家不再戴有色眼镜看待医生做科普。高巍说：“现在我们医院的领导也很支持科普工作，甚至会带头参与，还鼓励更多年轻医生加入进来。大家都意识到，医学科普不是不务正业，而是医生的责任和担当，而且有些科普知识关键时刻甚至能救命。”
随着粉丝量暴涨，高巍的名气更大了，就连急诊室都有粉丝认出是他。“有的患者看了视频专门找过来，他自己也跟我说，高大夫，我不是急诊的病，但是就想请您看看。您先给急诊的患者看，我在后面等着，您有空再给我看。”高巍说，这些粉丝患者，还自发在急诊室里维持秩序，这些瞬间都让他感动。
很多年轻医生想做科普，却不知道怎么下手。高巍喜欢向同行们毫无保留地分享自己的科普经验，“技巧很简单，不用追求华丽的形式，内容要真实，案例要鲜活，语言要通俗，避免专业术语，让老百姓一听就懂。”
如今，高巍大部分时间依然坚守在医疗一线。“我现在的工作重点是120院前急救一线，跟着救护车跑现场。在急诊，我有同事可以交流，有前辈可以请教，但是在120现场，医生只能依靠自己的专业技能第一时间作出最准确的判断，为患者赢得宝贵的抢救时间。”
高巍（右）在急救一线。受访者供图
高巍有很多标签，他是网络上的急诊科医生“巍子”，也是患者眼里的“大V”。他说：“大家叫我什么都行，反正我一直都是那个在做医学科普的医生。”科普的载体从可以握在手里的“纸”，变成了点亮屏幕的“视频”；外界的眼光也从“不务正业”，变为“责任担当”。但高巍的方法论始终没变：用真实案例破冰，用通俗语言说话，让医学知识绕过术语的壁垒，直抵人心。
“巍子”提醒
假期身体不适别硬扛，赶紧治！
元旦、春节将至，采访最后，高巍特别叮嘱了几件假日健康“小事”。其中他反复强调：“老人生病，千万别‘硬扛’。”一个小感冒可能引发心衰，片刻延误或成永别。这看似最平常的叮嘱，却凝结了急诊室里最多的遗憾。从纸条到视频，从“高大夫”到“巍子”，他所有“碎碎念”的终点，无非是希望这样的遗憾，能少一点，再少一点。
好友聚会避免暴饮暴食
高巍提醒，节日期间亲朋好友聚会，千万避免暴饮暴食、过量酗酒。暴饮暴食有可能导致胆囊炎、胰腺炎。如果出现上腹部不适的症状，特别是在进食油腻食物或者饮酒之后，应该到医院检查，排除疾病或者及时治疗。饮酒之后防止误吸，很多人饮酒后会出现呕吐，此时要把头偏向一侧，防止呕吐物导致醉酒者窒息。
冬季外出应注意防止温差过大
元旦、春节期间，气温比较低，既往有心脑血管疾病的人群，尤其是老年人一定要小心，在温差较大的情况下，血管的收缩、舒张容易引起斑块脱落，导致心梗、脑梗的出现。所以，出门要格外注意保暖，避免温度差。
年轻人患高血压不可轻敌
高巍表示，近年来急诊科接诊的高血压患者呈现年轻化趋势，有人觉得没症状就不用吃药，还有的血压降了就擅自停药，还有的靠吃保健品降压，这都是不正确的做法。
“高血压并不可怕，可怕的是血压高了之后不在意，导致并发症的出现，比如脑出血、动脉夹层的问题，这些都是身体里潜在的‘炸弹’，严重时会导致死亡。”
老人生病别硬扛
逢年过节，大家都希望展现自己最好的状态。“很多老人生病，尤其是节日期间，都有‘硬扛’的习惯，不想扫兴，觉得感冒、咳嗽是小毛病，自己吃药扛一扛就行，不想大过节的麻烦子女，结果往往是小病变大病。”高巍解释，老年人身体机能下降，特别是有心脏病或者心肺功能不好的老人，一旦感冒，可能就是伴随呼吸道感染，“这时候千万别扛，及时治疗，人就没事，扛了则可能会导致心衰、呼衰，去晚了医院，真的会要命。”
新京报记者吴婷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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